宋代,汴梁城外三十里,有个李家村,村里有个有名的猎户,名叫李长盛。
三年前,长盛娶了邻村刘木匠的女儿刘玉儿为妻,婚后虽然恩爱甜蜜,可刘氏的肚皮却迟迟没有动静。为此夫妻俩没少看郎中,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刘氏贤惠,常常独自抹泪,还恳求丈夫休了她,好再娶一个妻子。如果因为她让李家无后,刘氏自认罪大莫及。
李长盛父母早亡,刘氏不嫌弃他家贫和他同甘共苦,这样的好妻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。
所以李长盛经常安慰妻子,即使我们没有孩子,我也不会抛弃你,大不了我陪你白头偕老。刘氏感动之余,依然背后抹泪神伤。
冬日的一天,雪后初晴。李长盛带上弓箭上山打猎,可运气不佳,大半天过去也才射杀了一只野鸡,眼看天色将晚,只好带着猎物,怏怏不乐地下山。
刚走到山脚下,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,顺着声音走过去一看,只见大树下放着一个竹篮,篮子里的襁褓中,裹着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。
这是谁遗失的孩子,还是故意丢弃的孩子?李长盛心里犯嘀咕。因为担心是谁遗失的孩子,便在原地守着,可直到天黑也不见有人来找孩子。李长盛无奈,便提着竹篮回家了。
刘氏见丈夫从风雪中带回一个婴儿,诧异又惊喜。天生的母性让她对孩子疼爱有加,赶紧熬了稀粥,用小勺一口一口仔细将孩子喂饱。
孩子吃饱后,甜甜地睡着了。刘氏这才有空问丈夫孩子的来历,得知孩子是从野外捡来的,刘氏赶忙向家中供奉的观音菩萨像跪拜,感谢菩萨给李家送来一个儿子。
夫妻俩一商议,给这孩子取名天赐,此后精心抚养,一家三口过得幸福美满。
转眼过去了半年,刘氏突然感觉胃口不好,吃什么吐什么,而且还总嗜睡。李长盛以为妻子生病,赶忙请来郎中诊治,结果发现刘氏有了身孕,夫妻俩高兴得不知所措。
十月怀胎,一朝分娩,刘氏顺利生下一个儿子,夫妻俩给孩子取名天福,意味着上天给李家降下福禄。
虽然家里又多了一张嘴,可长盛的干劲儿更大了,经常在山上猫一整天,就为了多打些猎物。除了留下一些当作食物,多余的拿到集市上去卖掉,也好换些生活用品。
随着两个孩子渐渐长大,刘氏的心态却变了。对于捡来的天赐,毕竟没有血缘关系,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怠慢起来。反倒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天福,越发宠溺。
长盛敏锐地察觉到妻子对两个孩子的变化,于是私下里劝妻子,要善待天赐,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,虽然不是亲生的,但从襁褓中一手养大,跟亲生的孩子有什么两样?
可刘氏依然我行我素,只不过表面上瞒着丈夫,私下里不仅把天赐当仆人使唤,还动不动惩罚他不给他饭吃。
天赐不知母亲为何对自己态度大变,但性格仁厚的他,对母亲的使唤向来是逆来顺受,有时候即使弟弟欺负自己,他也一再做出让步。
时光飞逝,转眼兄弟俩都长大成人了。天赐跟着父亲做了猎人,天天上山打猎,挣钱养家。而天福打小便被母亲送去了学堂,可他没学会礼义廉耻,却跟一些纨绔子弟学会了吃喝嫖赌。
天赐和父亲拼死拼活打猎挣来的钱,经常被刘氏拿去给了天福挥霍一空。长盛每每要管教儿子,都被刘氏撒泼拦住,在她眼里,天福不管干什么都是对的。
天福十八岁这年,刘氏找媒婆给儿子说了一门亲事,可人家一打听,说要是嫁给天赐就答应,嫁给天福那个败家子不行。
刘氏气坏了,跟天福说起这事儿,母子俩恨得牙痒痒,从此视天赐为眼中钉,肉中刺。私下里商议,怎么赶走天赐。
这天一大早,刘氏突然大声嚷嚷,说放在抽屉里的二两银子不见了。
“喊什么,问你那宝贝儿子天福去,只有他才能干出这种小偷小摸的事儿来。”长盛呵斥妻子。
“爹,不要冤枉好人,昨晚起夜,我亲眼看见哥哥偷偷摸摸从里屋出来,要我说肯定是他偷的。”
这时天福从屋里走出来,阴阳怪气地说道。
“弟弟不要胡说,我昨晚睡得死死的,根本就没有起来,银子不是我偷的。”天赐听到弟弟冤枉自己,急忙走出来辩解。
“那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?”天福咄咄逼人。
“搜吧,反正我没偷,还怕你搜出银子不成?”天赐被冤枉有些生气。
“万一我搜出银子怎么办?”天福语气不善。
“真要搜出银子来,我也没脸在这个家呆下去了,我走便是。”天赐赌气说道。
天福就等着哥哥这句话,立马冲进天赐的卧室,刘氏拉着长盛也进去看看究竟。结果天福真的在天赐被褥下面找到一个荷包,里面赫然装着丢失的二两银子。
“怎么可能?”天赐难以相信,脸蛋涨得通红。看着母亲和弟弟得意的笑脸,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“兑现诺言吧!”天福得意洋洋地看着哥哥。
“小孩子玩闹,不当真!天赐不要听你弟弟的话,拿上弓箭,咱们上山干活去。”长盛站出来说道。
“怎能不当真?我可不愿留个捡来的小贼在家里提心吊胆!”刘氏扯着嗓子吼道。
“爹,都是我不好,我走便是!”天赐扑通跪下,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,拿着弓箭,含泪离开了这个家。
“天赐……”长盛正要上前阻拦,却被妻子死死拉住。
天赐走后,刘氏高兴不已,不惜掏光家底给天福娶了个妻子。谁成想天福的妻子也是个好吃懒做之人,小夫妻俩衣来伸手,饭来张口,一门心思地啃老。
为了养活一家四口,可怜长盛不顾年老体弱,起早贪黑上山打猎。有一次不小心掉下了山崖,命虽然保住了,可却摔断了一条腿,从此再也无法上山打猎了。
天福见父亲没了利用价值,没几日便要撵他出家门。刘氏原以为一心疼爱的儿子会赡养自己,哪知天福连她也一块儿撵走了。
扶着瘸腿丈夫,刘氏哭哭啼啼离开了家,悔不该当初对儿子过于溺爱。为了活命,夫妻俩只好以乞讨为生。
转眼过去了半年,这天夫妻俩看见城里有一户人家娶亲,于是过去乞食。
刚好新郎走出来迎接宾客,一眼看见长盛夫妻,觉得眼熟,使劲儿揉了揉眼睛,突然猛地抱住二老,哭喊道:“父亲,母亲,你们怎么成了这个样子?”
长盛夫妻俩一惊,仔细查看眼前身着吉服、气宇轩昂的年轻人,顿时泪流满面,愧疚难当。原来新郎竟是他们当初赶走的养子李天赐。
天赐赶忙将父母带进里屋,新娘罗氏也出来拜见公婆。长盛夫妻吃饱喝足,洗澡更衣后,这才从天赐口中得知他离家后发生的一切。
天赐当日赌气离开家之后,拿着弓箭正要上山打猎养活自己,刚走到山脚下,迎头碰见几头野狼正在攻击一队行人。
眼见一头野狼扑向一顶轿子,天赐挽弓搭箭,嗖地一箭干掉了野狼。随后又用连珠箭一连射杀了好几头。
野狼见势不妙,吓得一哄而散,逃之夭夭了。这时轿子上下来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姐,羞答答地感谢天赐。
原来小姐姓罗,父亲是朝廷的镇南将军,当天因为去寺庙上香才途径此地。罗将军为了感谢天赐的救女之恩,便将他收进军中戍边。
天赐身手矫健,箭术无双,短短几年便立功无数,从罗将军的亲兵升任偏将。罗将军十分赏识他,又觉得他和女儿有缘,于是将女儿许配给天赐为妻。
如今战事平息,天赐回来和罗小姐成亲,不想竟遇到了乞讨的父母。
听完天赐的经历,刘氏更是愧疚难当,悔不该当初溺爱亲子,设计将养赶出家门。
天性仁厚的天赐并不怪罪母亲,他将父母留在府里,和妻子罗氏早晚请安,尽心尽力侍候。
刘氏始终放心不下天福,偷偷遣人回家查看,却得知天福因为欠下赌债,卖掉妻子后不死心再赌,结果再次欠债,被追债的人活活打死。
刘氏觉得是自己害了亲生儿子天福,愧疚不已病倒在床,很快便一命呜呼了。
自古“慈母多败儿”,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儿子?可惯子如杀子,刘氏过分溺爱亲生儿子天福,导致天福养成恶习,最终死于非命。最后她自己也愧疚丧命,真可谓有因必有果,做人当行善啊!